十几年前,听过巴赫,太枯燥,放弃了;
几年前,再听巴赫,太单调,又放弃了;
去年,重新又听,太丰富、太生动了,深爱上巴赫。
对莫扎特,是满心喜爱;对贝多芬,是由衷激赏;对巴赫,则是深深的敬慕,感情接近于对杜甫。
律到杜甫体始备,乐到巴赫调方协。在创作上,两人都是殚精竭虑,近乎于痴。一边谨守法度,一边又不断突破。都是承前启后、开创新局的集大成者。
不同在于,杜甫的悲郁让人难以释怀,巴赫则沉静无染,让人心安神宁。
觉得最像巴赫本人的作品应该是《无伴奏大提琴独奏组曲》。
大地之上,一把琴,一个人,如此孤独,但又如此沉静。
一切消失,只剩音乐,无休无止,却毫无倦怠,执着而激切,像是能一直这样弹奏到世界末日。
只有忘怀世界又忘怀自我的成熟的人格,才能如此安于寂寞、专注于音乐。
巴赫的音乐应该是最本质的音乐,就像数学,无关于现实世界和人心情感,自成一体,完美和谐。
不像其他音乐,听巴赫,不需要心灵的共鸣、情绪的共振,只需要认真、安静的倾听,类似于欣赏世界本身的美,万物静观皆自得,浑然天成、井然有序,同时又生机勃勃。
说到生机,最了不起的应该是《哥德堡变奏曲》。
音乐如水,描绘的应该就是这首曲子,水流从山石间涌出,一路飞溅、奔涌,毫无凝滞、随意流泻。
这应该就是庄子所云:所好者道也,进乎技矣。而道,老子正把它比喻为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几乎难以想象巴赫创作这部作品时的心境,忘怀一切、尤其是自我,任由音乐依照自己天性流淌出自己的美。怀素当年笔走龙蛇时,恐怕也是如此。
人心的最高处,是纯洁和自由。
只有在自由里,生命才能完整展露它的无限生机。
听巴赫,更深刻地发现:人类无国界,人心无时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