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卢旸
距离2000年获得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已过去15年，李云迪再次专注到令自己声名鹊起的肖邦作品上。新专辑《肖邦传奇》呈现整套前奏曲，9月11日全球发行，这也是李云迪肖邦计划的上半部分，明年他还将发行一张收录两部肖邦钢琴协奏曲的专辑。配合专辑的发行，以“肖邦传奇”为名的巡演也将陆续在中国、欧洲等地区展开。
钢琴家的试金石
除了作品第28号中展现全部调性的24首短作品外，李云迪还在专辑中演绎了《升c小调前奏曲》（作品第45号）和《降A大调前奏曲》。“前奏曲应该是肖邦最重要的一部作品，音乐性是复杂的，技巧上比较难。肖邦技术的复杂不是拉赫马尼诺夫式的、表面的复杂，而是从音色控制、节奏把握、分寸掌控上的挑战。不管是演奏还是学习，我都有一种朝圣的感觉。”李云迪说，肖邦对于钢琴的贡献非常伟大，他把对钢琴键盘的了解发挥得淋漓尽致，特别是肖邦的和声独树一帜，这也是其音乐被大众喜欢的原因。“我很喜欢肖邦的作品，演奏时很享受，能够传承是很光荣的事情。演奏的过程中也能受到很多再启发与触动。”
李云迪是从肖邦的练习曲、前奏曲开始他的学琴生涯。他认为，演奏肖邦首先需要把握其风格。已经有很多经典版本，所以可以发挥的空间并不大，基本上形成一种展现状态，或是哀伤、或是悲愁、或是具有英雄主义的风格特征。“前奏曲是一部很全面的作品，能够展现钢琴的大部分技巧，可以说是钢琴家音乐技术方面的试金石。”
难在音色的控制
对李云迪来说，演绎肖邦旋律性很重要，其次要保持结构性的古典化，不能随意地“浪漫”处理。第三是音色的控制。“这是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点。弹快、弹准确是基本要求，只要练习就能做到。但是音色的控制是对作品理解的、更深层次的探索。平时的一些演奏习惯，对肖邦某些特殊音色是忌讳的。如何以专业化的技术完成高标准的音色是最难的，这也是我练习肖邦作品时间最长的原因。因为要达到音色、技术、音乐三者平衡的状态。”
对于前奏曲的几个经典版本，李云迪有自己的解读：阿格里奇的演绎非常个性化，符合肖邦音乐大众审美。虽然有些地方从谱面上讲夸张一些，但还是合理的。阿格里奇的演奏，音色变化与音乐的气息结合得特别好，是他非常喜欢的一版。波利尼的演奏，很干净，音乐方面僵硬了一点，但在技术上、谱面上的理解很严谨。科托的演绎，音乐性是最强的，技术环节的表现或许是年代久远的原因，稍有欠缺，但并不影响其对音乐风格的把握。莫伊泽维奇，也是演奏非常特别，比较精致，没有那么大型的感觉，很小巧细腻，节奏也不快。阿劳的演绎，速度各方面偏慢一些，但是对旋律的处理有点像科托。但是科托太过于重视旋律，这也是他对肖邦理解的特征，科托对肖邦乐句的诠释在李云迪看来是排第一的。
每位演奏者都有自己的着重点，对作品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唱片不能展现演奏者对作品的所有理解，但是音乐会可以尝试不同状态、触摸不同想法。比如，这场音乐会可以演奏得理性、节制一点，下场音乐会开放、随性、即兴一点。这也是现场演奏的乐趣所在。
忧伤中带着活力
《肖邦传奇》呈现的是李云迪心中理解的前奏曲。“是我心中比较标准的、对这套作品的看法，在这个年龄段应该展现的面貌。”他表示，前奏曲的音乐特性非常流动，不像叙事曲那样怀旧，它是积极的。律动性、结构变化丰富，虽然陈述的是忧伤的情绪，但是那是年轻人的忧伤，忧伤中带着活力。
“演奏肖邦就像吃家乡菜一样，非常熟悉的味道。”李云迪与肖邦有着很特别的缘分，事业发展跟肖邦有着密切的联系。出生在重庆的他把肖邦前奏曲比作川菜。“川菜不只是辣，其实很丰富。大家觉得肖邦很通俗，其实非常精彩。”爱好美食的李云迪说起家乡菜来停不住，“到成都、重庆，会发现好吃的川菜色香味俱全，有很强的平衡感，不会很辣、很咸，只是到了北方被扭曲了。就像很多人把肖邦作品扭曲了一样。人们担心不扭曲它，大家就看不到它的特点，其实没有必要刻意展示某一个特点。”
2000年10月，18岁的李云迪凭借《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夺得第14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金奖，成为大赛史上最年轻的金奖得主和惟一获此殊荣的中国人。今年10月，李云迪接受邀请，以评委身份参加新一届肖邦钢琴比赛，成为“肖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评委，与玛莎·阿格里奇、德米特里·阿列克谢耶夫、加里克·奥尔森等国际一流钢琴大师列席观赛。
谈到即将担任评委的感受，李云迪说：“希望听到当代90后怎么理解肖邦的，我很好奇，对我也会产生影响。时代的进步、大众审美口味、听觉上的满足感和以前都不一样了，没有对错，只是一种发展。”
关于评判标准，李云迪认为，艺术是最复杂的，就跟美食一样，很难去定义。“你可能喜欢吃辣，不喜欢吃甜，但是偶尔的一次甜也会打动你。没有现场感受，很难强加一个标准进去。比赛中有机会听到很多人的演绎，也许某个人的一个状态会打动你，这很难猜测。但我相信，只要能触动你的，那就是特别、是优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