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北京城外积雪未融,刚刚结束了《2019最美的夜》--B站跨年晚会录制的方锦龙从星光影视城走出。整整两天的高强度工作使他略现疲态,但他依然亲自指挥团队工作人员小心搬运大大小小的两车乐器,这些,可都是他收藏的宝贝。
对于他来说这是日常,只是像以往一样用心,像以往一样尽力,像以往一样求新求变地完成了又一个演出任务。
当时的他并没想到,这项工作将创造又一次现象级娱乐事件,为全球华人带来一次集体狂欢。
数字印证了这一全民狂欢的现象级娱乐事件
音乐是比语言更能直接地传达情感的天书,可为什么国内综艺晚会上歌舞、小品是标配,戏曲、武术、魔术是补充,独独缺少器乐节目,尤其是国乐演奏呢?如何“让国乐走进国人、走出国门”,让小众的民族音乐变成大众喜爱的娱乐,是方锦龙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方老师一向提倡音乐应该给人带来快乐
他一直在尝试着用自己的努力去打破这个壁垒,从2001年创办“芳华十八”时尚国乐团,到走上《国乐大典》舞台以“千年古乐”和“五弦琵琶世界游”引发轰动全国的国乐佳话;从走下舞台、走进社区,到“方锦龙国乐”世界巡演圈粉国家总统……他从来不拘一格,一往情深。“民乐民乐,就是要与民同乐”,“国乐,应该是联合国的国、世界的乐”,这两句话可以说高度概括了他对国乐推广既要接地气、又要国际化的观点。对此,方锦龙曾经说过,长年在广州生活、工作,岭南人包容开放、敢于开风气之先的精神,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
这些植根于内心深处的追求,可说是这个节目的的策划由来,而它的诞生过程,则要让时间回到去年10月下旬。
当接到B站跨年晚会的邀请之后,方锦龙与晚会总导演宫鹏、音乐总监、指挥家赵兆等组成了核心策划团队。怎么样才能走进聚集音乐、游戏、动漫玩家的B站小伙伴的内心,打动这群“喜欢观摩牛人”(宫鹏导演语)的年轻人?怎么样才能让节目多元立体,横贯东西、纵鉴古今?
用五弦琵琶与洛天依合作《茉莉花》对于方锦龙来说相对简单,但与乐团合作的《韵界》就多了不少考验:如何能让民族乐器既与庞大的交响乐团融合,又能凸显吹拉弹打不同地域民族乐器的个性?之前《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和不少中外媒体曾赋予方锦龙“一个人的乐团”的雅称,这成了整个节目策划的创意来源:一个人的乐团VS一百人的乐团,斗琴斗乐!
创意有了,选曲是另一个关键。不同曲目,要有不同的音色呼应,节目才会生动活泼,精彩迭出。节目组表示:“也只有方锦龙这样能够演奏多种乐器的音乐大玩家,才能为选曲多元化提供强有力的保证。”
寒冬腊月,各项工作紧锣密鼓中。为了加强视觉上的冲击,导演提出,要用将近二分之一的舞台展示方锦龙的收藏;经与节目组几轮的遴选,确定了二十件制作精良的乐器,美工道具组连续加班,为方锦龙的珍藏度身定做了两个硕大的乐器展架,排练当天,方锦龙团队从广州、上海等地展馆调运了20余件古今中外的特色乐器,舞台两侧是精美的红色展架,极为壮观。但问题来了,这么长的距离,几秒钟的间奏,根本来不及取乐器、换乐器,而且走动起来路线较长,多少也会干扰画面,总导演宫鹏一时难以取舍:“让我纠结一下……..”他是多么想把这多姿多彩的民族民间乐器悉数展示给观众们啊!最后,一切为了音乐,为了音乐的一切,他决定撤去展架,不要华丽的装饰、不要抢戏的视频,纯粹、纯净,还音乐以本来的面目。
运筹帷幄的总导演宫鹏也曾经为节目纠结
如果说交响乐团和电声乐队是面、弦乐是线,那方锦龙的特色乐器就是点;这场东方与西方、民族对管弦,点、线、面结合的世纪大“PK”,从《十面埋伏》开始,五弦琵琶斗大提琴,从一对一,进而一对百;紧接着《笑傲江湖》、《将军令》的旋律涌出,铁骑突出刀枪鸣的战场上,交响乐团描画恢宏的场面,方锦龙的五弦琵琶,则像是战场上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的将领。
一个人的乐团VS一百人的乐团
传统音乐难不倒了,指挥赵兆画风一转,欢快的美国乡村歌曲《哦,苏珊娜》响起。方锦龙侧耳倾听了一下,起身寻找适合的乐器,乐团似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情急之下,方锦龙直接用手指弹脸,继而用击掌与口腔产生的共鸣,奏出了与乐团相同音高的旋律;到了赞美劳动者的《牧歌》时,方锦龙就用由劳动工具改进的锯琴柔情斗圆号;当长笛奏出《Tunak Tunak Tun》的前奏时,方锦龙叫停了乐团,说人家是黄油味儿,并顺手拿起印度乐器艾斯拉吉和西塔尔琴给音乐添加“咖喱味儿”。
面对《NARUTOtheme》、《The EDGE》、《迷路要塞1》……等动漫、游戏音乐的“挑战”,方锦龙分别用中国唐代的乐器尺八、冲绳三味线、拨弦二胡、中阮,一一迎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网友惊叹,不同乐器的融合居然毫无违和感。
尺八一起,众多网友表示泪奔了
《TheGodfather(Love Theme)》是第一个定下来的曲目,大家一致认为,压轴大曲非《教父》莫属,最初方锦龙想用曼陀铃来演奏,但这种常规的手法很快被他本人否定,最后,他决定用刚刚改良出来的子琶,也就是高音琵琶来模拟曼陀铃的音色来诠释经典,音乐进行到这里,由斗转融,寓意“音乐无国界”。
电影、游戏、动漫,东方、西方各国,整个节目11分40秒,迭荡起伏,几代人的回忆在旋律中重现。
2019年12月31日,时间准备跨入2020年, 屏幕前的方锦龙在看B站晚会上与虚拟歌手洛天依合作的《茉莉花》,与指挥家赵兆和百人乐团合作的《韵界》。他看着几乎覆盖了画面的弹幕,一边与同台出演《见.东方》的儿子方颂评探讨着,像以往一样对演出进行复盘、思考。
在《见.东方》节目中演唱原创古风歌曲《蒹葭》的方颂评
2020元旦一早,这两个视频开始被网友爆刷。
《茉莉花》一老一少,一实一虚,最传统与最现代,最艺术与最科技,网友说,这是击破了各种次元壁的惊喜。
《韵界》更是掀起了大面积轰动,90后说:“这才是最懂年轻人的节目!”80后说:“谢谢没有放弃80后!”大家说:“全程回忆杀!”很多人被触碰到泪点。这些泪点有的是曾经的英雄梦,有的是远去的少年游,有的是对史诗作品的敬意。
一位专业人士说:“开始时面对十一分四十秒的演奏,暗想,行不行啊,这么长?但当看到方老师叫停长笛要加咖喱味儿,而指挥与上百人的乐团全程配合的时候,我惊呆了,这是用后现代表现主义在诠释民族器乐和世界各国器乐的融合啊!我瞬间泪崩,这可能是绝大多数的音乐人苦思而不得其果的音乐创新表现形式。我被深深地触动了!”
共青团中央、人民日报、新华网等国家级的官方媒体也纷纷发文对节目表示赞赏,公众号“观察者网”率先以《这回,B站跨年晚会“吊打”各卫视》为题撰文详细分析节目价值。
团团向来很爱方老师,这次又被震撼到了
1月2日开始,节目影响力大面积持续,众多网络大V转发,许多著名公众号撰文讨论B站晚会,几乎每一篇都以《韵界》的多元音乐共融价值和方锦龙的演奏才华为主要论述点,一时间,微信朋友圈里“到处都是方锦龙”。
在这个全民狂欢的娱乐热潮中,作为主角的方锦龙仅仅在朋友圈里转发了观察者网公众号的文章,用“器乐也该秀一秀”这句话和两个表情表达他的心情。他说:“创新演出的形式,只要肯用心,永远都会有,难得的是遇到知音。拿《韵界》来说,这样的表演形式,我敢想我能做,但如果导演不接受,乐团指挥和团队不配合,B站不认可,这节目出不来;节目出来了,如果没有一大批这么热爱音乐、尊敬专业,理解创新的年轻观众,那也只能是曲高和寡。向拥抱创新的B站致敬,向拥抱中华文化的知音朋友们致敬!”
的确,在综艺晚会上,一个没有背景视频衬托,没有伴舞的纯音乐节目,如果不是知音,怎解其中妙处?短短11分钟内,一个人驾驭近十种乐器,吹拉弹唱种种不同,需要在每一种乐器之间转换思维,对每一首曲子注入不同情感,“越欣赏,越懂得欣赏”,观众的每句赞叹,都源于“懂得”这背后多少年的努力。
“方锦龙与琵琶的前世今生”公众号开篇文章曾经写道:“语言的尽头是音乐。而音乐的尽头,无非是人心。”艺术只要能走进人民群众中,去了解每一个平凡人的所想所爱,尊重他们每一个最细微的梦想和每一段最普通的经历,人们必会报以巨大的热情,从而带来情感和社会、经济的巨大效益。B站跨年晚会现象,应可诠释这一点。
有句话说得好:“什么是情怀?它是是永不褪色的群体记忆,是艺术历久弥新的温度。”不高傲,不自封,传承中不断在接纳和创造的生命力,才是文化啊。在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的面前,我们永远是小学生,永远应有“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