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怡良
金曲奖最佳新人奖获得者草东没有派对
6月24日晚，第28届金曲奖颁奖典礼在台湾举办。艾怡良、草东没有派对、秦四风、卢凯彤、MrMiss等并不为大众熟知的歌手纷纷获奖，主推新人、奖励情怀成了金曲奖的一贯做法，金曲奖一直以来主推新人，也使很多成名歌手并不在考虑范围。与此同时，集商业性、艺术性、社会性等属性与一身的金曲奖，其颁奖结果需要平衡多方利益。方大同、五月天这些歌坛常青树也斩获部分奖项。小众、黑马、情怀、话题等词汇构成了金曲奖目前的状态，金曲奖的小众思维，既是一种情怀的坚持，也是流行音乐发展的必然趋势。
随着流行音乐的市场化发展，台湾金曲奖已经成为一种商业化的炒作机制，而非专业的音乐奖项。越来越多的流行音乐传播渠道以及其它同类奖项的设置使得台湾金曲奖本身的竞争力大不如前，金曲奖也只有通过常用的炒作伎俩为自己造势。颁奖之前的提名环节，黑马频现为其赚足话题。如内地艺人郭顶的入围和知名歌手田馥甄的落选就是如此。
郭顶这一名字并不被人熟知，自2009年发行《微微》之后，他一度消失在公众视野。2016年的《飞行器的执行周期》是他时隔7年后发行的新专辑，仅凭专辑名字就可以看出这样的音乐很难大范围流行，但也有铁杆歌迷形容这是“2016年最亮眼的一张专辑”。这张专辑并不是最具流行性的音乐，反而是相当小众的。相反，为大众熟知的田馥甄却并不被金曲奖看中。2012年，田馥甄共获得7项提名，与五月天一同成为当年的提名大赢家，可惜最后颗粒无收。之后田馥甄一直陪跑，2016年的《小幸运》唱得街知巷闻，也没有为她拿下一个年度最佳歌曲奖。到今年，田馥甄在所有提名上均榜上无名。这些不排除话题效应的考虑。其它的嘉宾临时更换节目、歌手爆料个人私生活等花絮也是话题所需。
金曲奖的最终结果虽然没有提名时的黑马化程度高，但总体来看是仍然是预料之中的小众情怀。艾怡良凭借《说 艾怡良》夺得最佳国语女歌手，打败其他获得提名的女歌手家家、魏如萱、卢凯彤、杨乃文、葛仲珊。艾怡良并不是新生代歌手，也拥有众多作品，参加过多种选秀节目，但是没有彻底大众化和流行化，这样的结果，既满足了情怀的需求，也符合流行音乐发展趋势。
草东没有派对不仅拿下最佳新人、最佳乐团两项大奖，《大风吹》还获年度歌曲。五月天虽然也获奖，但是其风头完全被草东没有派对掩盖。草东没有派对拿下最佳乐团奖，而在最佳乐团入围名单里，与这个新人团较量的还有五月天、狮子合唱团这些强劲对手，最终草东没有派对获得这一奖项。该乐团一直以批判音乐为路线，兼具摇滚与流行曲风，对很多歌迷而言，他们并不陌生，在获奖之前已经巡演多次。在《南方周末》评选的2016年最佳专辑中，《丑奴儿》已经获得最佳专辑称号。草东没有派对的成功预示着流行音乐在娱乐化的同时也不忘社会批判的责任。饶有意味的是，在艾怡良的第二张个人专辑《大人情歌》中，也对社会提出了尖锐批判。《说 艾怡良》中主题为“爱”与“逃生”，但是复义抽象的歌词仍然有批判的影子。由此也可以看出，娱乐化的流行音乐寄希望介入现实来提升其社会影响力，金曲奖正是在利用这一点。此外，内地音乐人秦四风凭借《SEDAR》入围第28届金曲奖四项重量级奖项，而他的音乐风格是在中国相对小众的爵士乐。
这样的评奖结果顺应了流行音乐的发展潮流，预示了流行音乐发展的新趋势，那就是分众传媒与小众化。小众化是未来流行音乐发展的趋势，这种小众趋势是主流。无论是大众还是小众，都是以市场为旨归的。情怀，只不过是另一种市场。小众并不会缩减理性流行音乐的市场，反而会激励流行音乐获得可持续发展。尤其是互联网时代来临之后，音乐开始走向长尾生产。传统的唱片产业只热衷于生产能保证盈利的产品，而将一些探索创新的项目交给下游企业去做，使得整个流行产业很难有真正意义上的创新。而互联网时代的音乐则刚好相反，只有创新才能保证收益，于是流行音乐的风格类型变得多元化。这在中国十分明显，如近年来流行音乐的民谣类型音乐以及大量的独立音乐，正是基于豆瓣音乐小站、网易云音乐、虾米音乐等的扶持。其它如摇滚、说唱、嘻哈、雷鬼、电子、古风等风格的音乐也在网络开放多元的环境中慢慢成长起来。再比如近几年电视台千篇一律的音乐娱乐节目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互联网平台也进军该领域，不过他们往往独辟蹊径，如爱奇艺的《十三亿分贝》主打方言音乐，腾讯音乐的《大事发声》围绕独立音乐展开，这些尝试都收到一定成效，这与传统的只注重单一商业情歌的流行音乐产业模式已经大不相同了。
另一方面，小众音乐涌现越多，音乐的风格和种类越多，音乐的创新空间就更大，流行音乐一直以来最受诟病的地方正是它的无差异重复性，阿多诺批评流行音乐的重复“就连改变重复命运的手段都是重复的”。传统唱片时代发行渠道的不畅导致推广需要大量的成本，只能生产有可能获利的产品，即便这样，仍然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唱片获利，而互联网时代平台更大更开阔，所有的音乐都有获利的可能，在同质化的时代异质化的产品更具吸引力。标出更能吸引听众，所谓标出通俗来讲就是与众不同，2016年的金曲奖大赢家苏打绿正是标出的产物。他的作品与一般的、流行的口水歌完全不同，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从大俗走向大雅，是一种符号的反转，无论是一种媚雅还是真雅，总之是标出了。草东没有派对、MrMiss等获奖也是如此。
人的生存本性是对个性的追逐，对同化、类型化的抵触，富有个性的数字编码如手机号码和车牌号码会以高昂的价格出售。时装产业的发达也是源于消费者对个别符的追赶，撞衫是一件出丑的事情。流行音乐着力培养富有个性印记的符号，可流行音乐的标准化生产使得跟风模式盛行，一旦有某种类型的音乐获利，所有的唱片企业会一窝蜂去生产同类产品。所以个别符很快要被类型化，之后就需要新的个别符，因此流行音乐会不断更新换代。细究起来会发现，这些另辟蹊径的小众歌手也并未作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问题在于，流行乐坛太过镜面化，稍微的波动就会引起巨大的涟漪。乐坛被类型符淹没的时候，个别符显得弥足珍贵。苏打绿、草东没有派对等歌手对个性保持的更为持久，使其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力。
对小众的痴迷、对情怀的坚守、对新人的挖掘、对铁杆粉的信任、对市场的风向把控，让金曲奖在商业化的同时也保持了奖励真音乐的口碑。无论星光暗淡也好、备受质疑也罢，一个奖项折射出的其实也是整个当代音乐产业生态。当代音乐过分强调与经济、与社会问题密切关联而丧失了对审美准则的关注。当流行音乐因过度商业化而备受诟病的时候，金曲奖选择《大风吹》这样的有社会担当的作品以及很多并不知名但为音乐默默贡献的人，可谓对审美准则的权宜回归。当代流行音乐产业已经陷入一种“整个行业都在期待一首好歌”的尴尬境地，寻找金曲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对新人的奖掖能发掘出流行音乐更多的可能性，这是一种权宜策略，也是流行音乐发展的一种可能性。
文 | 刘小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