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把人生中的故事比喻成一个个跳动的音符,那么,一支乐曲便是一个人生。有那么一支乐曲,它跌宕起伏的曲调传递着激昂向上的人生精神,讲述着历史时代中波澜壮阔的精彩故事。这支乐曲的作者,便是周广仁先生。
周广仁,一个享誉盛名的钢琴家,一位被誉为“中国钢琴教育的灵魂”的非凡人物。人们用“先生”称呼她,足见了对这位女性德高望重的肯定与尊敬。周广仁先生,是中国第一位在国际比赛中获奖的钢琴家、中央音乐学院终身教授,是当今中国在国际乐坛中最具影响和权威的钢琴演奏家和教育家。她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宝钢优秀教师特等奖”、“老教授科教兴国贡献奖”、“中央音乐学院杰出贡献奖”和“全国优秀教育工作者”“先进工作者”等称号;还获得了中国音乐家协会颁发的“金钟奖终身成就奖”,这是艺术界最高荣誉奖。并被收入英国剑桥国际传记中心世纪妇女名人录。她用拼搏的精神与非凡的成就抒写着人生。可谓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少年立智 拓学琴之路
1928年12月,周广仁出生在莱茵河畔,德国西北部的历史名城——汉诺威。1933年,周先生的父亲在欧洲获得了博士学位后,带着她与姐姐一同回到了上海。在上海,父亲将她送进了一所德国人创办的学校,接受良好的教育。周广仁从小就喜爱音乐,常常在放学后守在别人家的窗前听钢琴的乐声,有时甚至流连忘返而耽误了回家吃饭。音乐对年幼的周广仁来说,就像人生中一场不期而遇的邂逅,一次超脱尘世的洗礼。于是,钢琴,自少年时代并有了缘起。但周先生的学琴之路说来也有偶然,原是父亲为大姐准备的学习钢琴的机会,但因周广仁的热爱与恳求使得父亲将这一机会给予了她。就这样,周广仁在渴望学习钢琴多年以后,终于如愿以偿。10岁时,在上海私立音专师从钱琪、丁善德和杨嘉仁先生,还得到了不同学派的来自意大利、奥地利、匈牙利、德国、俄罗斯钢琴专家的指导。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的梦想,已深深种在年幼的周广仁的心底。
周广仁的父亲深得德国人严谨务实的风范,曾希望孩子能够凭借西式教育和外语优势,成为乱世中外交家为国争光,学琴只是培养孩子的素养和情趣,因而极力反对和希望改变女儿做钢琴家的想法。但当年的周广仁执着要求学琴,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为此,16岁时,因父亲以不再提供钢琴学费为限,周广仁便开始依靠自己的力量圆学琴之梦。她开始担任起钢琴教师并广招学生,依靠教授更小的孩子弹钢琴来支付外籍教师每月20美元的昂贵学费。一段时间里,周广仁每天白天都忙碌奔波于20多个小琴童的家庭,晚上才有时间自己练习。这种自强不息、自力更生的方式,不仅赢得了自豪,也磨练了意志,更为她之后钢琴教育之路夯实了基础。
青年有为 登顶艺术高峰
青少年时代在上海学习钢琴,周广仁先后师从钱琪、丁善德、梅·帕契、马库斯等中外名师,解放后又到中央音乐学院苏联专家塔图良班进修。博众家之所长,融会贯通集于一身的周广仁琴技日渐提高,新中国一位年轻的钢琴演奏家已然徐徐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周广仁凭着良好的音乐天赋,加之对音乐如痴执着的精神,她一边繁忙教琴,一边刻苦习琴,教与学相互促进,不懈的追求钢琴这一事业。从18岁开始,周广仁就作为中国青年一代出类拔萃的钢琴家,一度活跃在上海的音乐舞台上。1947年10月,19岁的她便被邀请与当时号称“远东第一”的上海租界工部局的管弦乐队合作演奏莫扎特的《D小调钢琴协奏曲》。1951年,年仅22岁的周广仁与马思聪、喻宜萱、郭兰英等人组成艺术团赴捷克参加“布拉格之春”音乐节。接着随中国青年文工团(中央乐团、中央歌舞团的前身)在东欧演出,并在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的钢琴比赛中获奖,成为新中国第一位在国际上获奖的钢琴家。周广仁曾坦言,那次得奖对于整个人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她开始策划自己的钢琴梦想,期望今后的钢琴事业能够有所成就。更为重要的是,在她参与的那次访德代表团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中华民族艺术的伟大震撼力,用她的话说“受到了一次非常全面的艺术方面的教育,同时在政治上也更加具有了明确性。”
1955年,周广仁调入中央音乐学院一边师从塔图良一边任教至今,直至成为中央音乐学院的终身教授。但她并没有离开演奏艺术的舞台,她主张钢琴教师最好不要离开舞台实践,应该在保证教学的前提下,保持一定的演奏活动。这一理念,让她一直在艺术造诣的道路上勇攀高峰,也影响了许多后生。
1956年,她参加首届舒曼国际钢琴比赛获奖。28岁的周广仁,已成为一名成熟而又出色的钢琴家了。1980年,周广仁受“埃德加·斯诺”基金会邀请,相继在29所大学进行讲学活动,连续举办了44场独奏音乐会,作为第一位中国钢琴界代表,赴美进行学术交流访问,成功向美国系统地介绍中国钢琴作品,使中国的民族音乐文化向世界传播。周广仁先后20多次在欧美重大国际钢琴比赛中担任评委,她还在1994年参与创办了集高水准、权威性、国际性于一体的“中国国际钢琴比赛”,并被推举为评委会主席,使这一赛事成为中国最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国际比赛之一,让世界重新认识了中国钢琴界,极大地提高了中国在这个领域中的国际地位。诸多先行的国际交流,使她成为中国钢琴界第一位走出国门传播中国民族音乐的音乐家,不仅树立了中国在国际钢琴界的声望,也将世界先进的钢琴文化带到了中国,可谓当之无愧是新时期中国钢琴走向世界的开拓者。
同时,周广仁也十分关心中国民族乐器工业的发展和进步。她长期担任北京星海钢琴集团有限公司等国内钢琴大厂的技术顾问,与诸多艺术家一起探讨技术革新对音乐演奏带来的提升,在星海每一批新产品、新型号量产之前,周先生等都义务进行试奏和鉴定,从专家的角度提出改进意见,对国内钢琴制造水平的迅速提高做出了重要贡献。
壮年转型 做钢琴教育奠基人
文革结束之后,周广仁先生在全国率先第一个举办中外钢琴作品音乐会,此时的她,艺术得到了释放,她疯狂地举办音乐会,音符跳跃之间,使她的艺术激情回升到顶峰。已走过半个世纪的周广仁,事业上正步入到一个新的历史高峰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在她音乐生涯中画上了休止符。1982年,在一场演出前夕帮忙挪动钢琴的过程中,一条琴腿突然折断,使周广仁的手指被砸断了三根,其中右手无名指有一截完全断离。对于钢琴家来说,断指之痛撕心裂肺。虽然经过手术,她的中指和小指保留了原来的长度,无名指却永远短了一节,手指活动也大不如以前,稍有弯曲都非常疼痛。这突如其来的噩梦让周广仁身边的亲人朋友都为之痛苦和惋惜,但却没有将周广仁打倒,她坚持进行残端训练来为伤指恢复机能,忍受每一次弹琴触指带来的极大痛苦,凭借坚忍不拔的毅力,熬过了最艰难关头。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周广仁的伤指终于可以像往常一样,灵活且富于弹性。她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与激动,她知道她所憧憬的重返舞台的愿望就要实现。这一刻,她的渴望与对能够继续自己的钢琴演奏事业的期待,如同幼年时渴求父亲给予她学习钢琴的机会一样强烈。1983年,在周广仁受伤后的第368天,她重返舞台演出的音乐会终于在北京大学的礼堂举行,在这场音乐会上听众可以听到每一个音符都触痛着她的心,她用顽强的意志战胜了伤痛,乐章依然如此优美动人。这一次“新生”,同样靠着她与命运斗争的力量夺回自己钢琴艺术的生命。
凤凰涅槃,带来了浴火重生中更大的力量。受伤之后,周广仁将她对钢琴的忠诚转化为全心全意投入到钢琴教育事业的热诚,工作重心亦转入教学工作。时至今日,她仍活跃于国内外重大钢琴赛事以及各种钢琴艺术普及活动当中。
其实早在上海解放初期,国际友人便邀请年轻的周广仁去法国发展,这对追求梦想的她而言是极大的诱惑,但几经徘徊,她还是选择了留在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任教。因为她心中所想并不仅是个人的发展,还有祖国音乐事业的未来。
手指受伤后,周广仁为更加打开事业的视野,拓宽钢琴事业的道路,萌生开办一所业余钢琴学校的念头,期望给更多的青年和儿童陶冶情操,实现钢琴梦。于是在1983年,她创办了中国第一所业余钢琴学校——星海青少年钢琴学校。随后,钢琴艺术开始在中国得到推广与普及。继而她将自己的全身心又投入到钢琴师资培训上,为我国培养了大批钢琴教师。2004年周广仁的儿子陈达与媳妇逄勃从美国学成归来,继承周广仁的钢琴教育事业,在全国各地创办了“周广仁钢琴艺术中心”,该中心现已发展了七八十家,覆盖了全国的几十所城市。
近二十多年来,周广仁以钢琴普及教育作为人生的至高追求。先生不仅对待学生周全、深广、仁慈和宽厚,更有自己成熟的教学理念、方法和行动。自上世纪80年代先后创办了“星海青少年钢琴学校”和“青岛乐友钢琴学校”后,与其儿子媳妇于新世纪继承创办的“周广仁钢琴艺术中心”,将半个世纪的卓越艺术实践和深厚理论素养融为一体,根据艺术规律、教育规律、儿童心理发展规律和认知规律的特点,借鉴“铃木教学法”等国际著名的教学模式,形成自己独特的钢琴教育理念,把传统教育枯燥、单一的训练模式变为真正的寓教于乐,营造优美的艺术境界,用音乐特有的美感,最大限度地激发和调动学生学习艺术的兴趣和潜能,遵循儿童身心发展水平,有效地传授知识和技巧,让孩子在快乐和愉悦中把握音乐精髓,领悟艺术真谛。她还长期担任《钢琴艺术》杂志主编、全国钢琴考级专家委员会主任和国家教委艺术教育委员会委员,为中国钢琴普及教育事业倾注了全部心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专业教育上,周广仁的贡献与地位更是无可取代。新中国几乎每一个时代都有周先生的学生。50、60年代的黄佩莹、黄媚莹、黄远渝、李宝琼、吴宜南等,70年代的李仁业等,80、90年代的学生逄勃、陈蔓春等都是先生的得意门生,更不用说她的徒孙辈的李云迪、陈萨等等。今日,她应不后悔自己当初放弃国外发展的选择,因她骨子里有着坚定的爱国主义精神,亦有着顺随天机、自然而然的智慧。而今满园桃李遍布天下,早已如一脉清流,实现了她的愿望。
“广仁”——“广施仁爱”,正如这个名字一样,她用满腔热忱和无私的爱在中国音乐界树立了正直、坚毅、宽容、豁达、严谨与谦和的精神榜样,点燃了中国孩子学习钢琴的热情,挖掘和培养出一大批钢琴好苗子和优秀艺术家,被封为中国 “钢琴教母”。
每一位学习钢琴的人,在学琴的路上,都会遇到挫折与困难。通往梦想的那条路,一定不是平坦的大道,如果没有荆棘的装点,也就闻不到成功的芬芳。也许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遇到困难时,会让我们疲惫不堪;也许在追逐梦想的路上看到两旁的风景,会让我们摇摆不定。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人生道路上,战胜困难与诱惑何尝不是对生命的历练。那些她迎着第一缕晨光练习的每一个清晨;那些她专注揣摩节奏的每一个深夜;那些她反复练习基本功的每一个日日夜夜;这一路上的奋斗和坚持,都像一粒粒不起眼的小尘土,在不经意的流金岁月中慢慢的堆砌出梦想的雏形,最后构筑成她人生的丰碑。周广仁先生的一生值得我们去探究学习,同时我们要感谢她给中国钢琴界带来的辉煌成就。她的琴声给予我们积极进取的力量,激励我们找对人生的方向,坚定前行。
一架钢琴,一曲曲五线谱,一双手,描绘不同的人生。周广仁先生描绘的是辉煌与不凡的人生。